美司法部施压，腾讯从Epic撤出董事：用虚幻引擎的中国厂商怎么办？

美国司法部官网近日登出一则通报，称在其下属的反垄断监管部门表达了对“交叉任命董事”担忧后，腾讯将两名由其任命的Epic Games董事从该公司撤出。

据Epic Games随后向外媒同步的消息，本事件中涉及的两位董事成员分别是网大为（David Wallerstein）和Ben Feder，前者是促成南非MIH对腾讯早期投资的关键人物，后长期担任腾讯高级副总裁，并在2024年转任腾讯业务顾问；后者则是前腾讯北美国际合作总裁、现任Tirta Ventures管理合伙人。

通告中值得关注的内容主要是：美国司法部引用了《克莱顿法案》第 8 条作为此次监管动作的法律依据，其中规定了一个人不能同时在多家处于竞争关系公司的董事会中任职。而美国司法部认为，由腾讯全资控股的拳头游戏和腾讯持35%股份的Epic Games之间具有竞争关系，因此董事不能同时在这两家公司之间任职。

其次，根据Epic Games回应外媒说法，在美司法部表达担忧后，两名腾讯任命的董事在今年早些时候“自愿退出”。而根据美国司法部官方声明，腾讯决定修改和Epic Games的股东协议，放弃在未来单方面任命 Epic 董事或观察员的权利。

这个决定不同寻常。

按照投融资的常规惯例，作为股东的投资方任命董事进入公司董事会、代表行使股东的应有权利本就是惯例。更何况对于Epic Games来说，腾讯的早期的战略投资可以说帮助这家引擎公司将业务“力挽狂澜”扶上正轨，腾讯为Epic的业务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而经此次施压，未来Epic Games董事会中短期不会有来自股东腾讯的代表。

在美国司法部这则消息曝光后，腾讯在给外媒的声明中回应称，“我们与 Epic 的关系始终以制作出色的游戏并为玩家和开发者提供出色的体验为中心。我们期待继续与Epic Games合作，实现这一共同愿景。”

结合眼下国际环境，美国司法部对腾讯的这项动作很具挑衅性。

游戏引擎面临“卡脖子”风险

近期的全球政治圈有两件大事发生。首先是TikTok在美国的“不卖就禁”法案已经临近最终生效日期，字节跳动正全力上诉至美国最高法院，寻求阻止和延缓这一法案生效。

其次是《黑神话：悟空》的全球爆火、销量突破了2000万套，打破了中国在3A单机游戏的空白，而这款游戏正是采用虚幻引擎5开发。

据游戏科学CEO冯骥在2021年的公开信，腾讯在投资游戏科学的过程中，承诺将牵头联合Epic中国对黑神话提供技术支持。而最终的支持力度和落地效果，相信已经无需GameLook过多赘述。

从目前结果来看，GameLook暂将美国司法部的这一动作定性为“中性”，比如美司法部提及，此次的施压是针对《克莱顿法案》第 8 条专项执法的一部分，此前已经有二十余家公司被查处并处理。GameLook查询公开信息后发现，2023年、2024年包括华纳、Pinterest在内的等多家美国公司也因《克莱顿法案》第 8 条被司法部警告，也被要求对涉调查公司的董事人选进行调整。

不过，在全球科技公司走向巨头化的当下，微软、索尼等行业巨头投资的大量游戏公司中必然存在业务竞争关系，也显然会出现类似的“连锁董事”问题。那么这些仅有的20家被调查企业中，为何要选择中国公司、为何是腾讯遭遇、为何选择Epic Games，是不是美司法部“选择性执法”、值得关注。

而与此同时，随着中国游戏越来越多走向大制作，除了《黑神话悟空》外，还有《鸣潮》《无限暖暖》《影之刃零》《漫威争锋》等大量高投入游戏选择采用虚幻引擎进行开发，且这些游戏研发周期都长达数年，选择何种游戏引擎、游戏研发商需要长期稳定的技术供应的保障。而腾讯多年前“无心插柳”投资Epic Games，客观上说给如今中国游戏的3A化、进军主机平台上了一个“技术保险”。

但此次腾讯任命两位董事在美国司法部压力下从Epic Games离任，是否是美方对游戏引擎下手的“信号”？无论是何种情况，中国自研游戏引擎、或者国外游戏引擎技术的本土化，亟需被抬上日程。

比如GameLook近期曾报道过，近年被西方国家连环制裁的俄罗斯，正在遭遇无法获得Unity和Epic游戏引擎合法技术授权的问题，而游戏引擎本身已经从原有的仅用于游戏研发、目前正在其他行业扩展应用。对于自研游戏引擎的缺失，俄罗斯政府也高度重视，今年11月在俄罗斯互联网巨头VK的领头下，推出了首款自研的俄产游戏引擎Nau Engine，并在上月末面向公众开放了测试版本。Nau Engine采用完全开源的研发模式，具备跨平台3D研发能力。

有俄罗斯的前车之鉴，要想应对未来的挑战，摆在中国游戏产业眼前的，仍是自研国产引擎替代和海外技术引进这两条路。

好在，少数中国游戏公司此前已有一些自研游戏引擎的技术储备，比如网易内部具有Messiah、NeoX等自研引擎，腾讯也在近年亮相了CROS、GiiNEX等自研引擎产品。而备战长期挑战，国内三方游戏引擎方面，也有Cocos ,LayaBox这样长期坚持努力的国产引擎研发商，中国自研引擎路线可能不能被轻易放弃。

此外，目前主流的商业引擎，比如我们看到，Unity在2022年合资成立了子公司“Unity中国”，随后上线了专门面向中国市场的Unity引擎独立版本团结引擎，结合中国游戏市场特色进行了鸿蒙系统和小程序游戏的研发适配。

伴随着昨日事件，Epic中国，似乎也站在了同样的十字路口，但目前虚幻引擎尚未公布中国本地版的计划，其引擎依然是全球版，但与Unity主要采用“闭源”不同的是，虚幻引擎是开源的。

考虑到使用虚幻引擎的中国游戏公司越来越多，且这些旗舰项目和3A游戏投入巨大、研发周期也长，中国开发者确实也希望Epic公司能提供长久稳定的技术服务，对于此次事件的后继发展，GameLook将持续关注。